美经济专家诺顿：中国政府越来越像风投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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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经济专家诺顿：中国政府越来越像风投机构

原题：美经济专家：中国政府越来越像风投机构 经济继续失衡

美国著名中国经济专家巴里·诺顿认为，自2006年以来，中国政府经济行为的导向已与过去不同，国家将大量资源投入到工业领域，一波一波规模不断扩展并有明确目标的发展计划，目标是全面提升中国的工业经济，继续寻求高经济增长。

对此，诺顿认为，中国政府风格越来越像风险投资机构，使得中国经济继续失衡并且面对动荡风险，基于高度民族主义与保护主义的科技强国之路如果不及时调整，也将成为中美冲突的导因。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教授巴里·诺顿教授（Barry Naughton）上星期四（24日）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主办的“中国2035年：习近平的现代化愿景”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发表题为“中国趋于“宏大导向（China’s Move to “Grand Steerage”）”的主旨演讲时，提出以上看法。

他一开始就指出，这个讲座最难之处是设定题目，他不认为中国回归到计划经济体制，因此他选择了“宏大导向”的表述。诺顿也指出，这个“导向”不仅仅是源于最高领导人个人的意志，而是决策层的整体共识。

诺顿强调，他所谓的中国“宏大导向”的出现，只是近10年的事，此前中国政府对工业经济并没有效的主导。大约在2006年，中国政府才在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次针对某个特定工业领，提出了中长期的巨型科技项目。

“从那时开始，我们看到科技工业化政策在每一个领域里稳步提速，政策浪潮连续不断，规模不断加大，你可以在2006年首次提出的中长期计划，与后续出现的战略新兴工业之间看到直接的联系。”

诺顿强调，随着每项计划的更替，中国政府注入的力量也以不同方式扩大，涉及更多产业，计划也更为详尽，包括列出针对某个领域的一系列具体步骤与行动。2015年出台的中国制造2025强国战略计划就集中于特定领域，包括开发机器人、新的感应网络、人工智能等，

在发展科技工业的同时，中国政府在基础设施的投资方面也一样雄心勃勃，包括“一带一路倡议”，建设雄安新区、粤港澳大湾区等，都是这方面的例子。

诺顿指出，中国当前的经济发展战略与1978年至2010年的35年已经出现显著转变，当年中国的经济战略是“搞活经济”，即通过市场改革，发掘新的市场需求。从卖彩色纽扣的温州商贩发现一个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被抑制的市场需求，到后继的楼市起飞和出口腾飞，都不是政府一开始清楚预见到的。

他说，人们在论述中常以为中国政府一直主导着经济发展，但这不是事实。以工业政策来说，在2005年之前，能实质影响经济的计划几乎找不到，虽有五年计划，但没有具体细节。在2000年，中国国务院不足一年才推出一项工业政策，如今是每年推出十几二十项相关政策，这种果敢做法超乎西方国家的想象。

肯定中国发展科技的愿景

在演讲中，诺顿肯定当前中国政府发展科技强国的发展愿景，不过，他认为，政府的做法如同风险投资机构，投资占国民生产总值比例依然高企，明显高过历史上几乎所有经济体，意味着经济继续失衡，中美冲突的风险也加大。

他引述风投家、创新工场董事长李开复2017年在美国麻省理工大学谈到对中国的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前景乐观的原因，包括“政府在风投基金扮演有限合伙人角色，愿接受较低回报”，因为政府关注风投家将为新兴领域和整体经济所作出的贡献。

诺顿也展示数据显示，中国政府所拨出的引导资金从2014年的近乎零投入，到去年底已累积增加的8.75万亿人民币（1.83万亿新元）。这笔巨资的积累加大对高科技领域的投资。

这样的发展轨迹出乎诺顿的意料。他原以为中国在经历35年每年约10％的经济高增长阶段后，会依循日本和韩国的模式，逐步放缓经济成长，没想到中国政府并未这么做，反而以科技工业为主导继续发展经济。

在诺顿看来，这样做未必是坏事，但风险极大。他形容，中国政府的表现越来越像风投家，问题在于，如果官方所投资的20个计划中19个失败，他们能否接受事实？清理19个失败造成的残局。倘若不能这样，经济动荡的可能性显而易见。

此外，中国无论如何都会成为科技强国，但如果中国的科技强国之路是基于高度民族主义与保护主义，中美的冲突就难以避免。诺顿总结说：“现在还不太迟，（中国）还有方法采取高度国际化、相互依存的政策来惠及我们所有人。我希望下来发生的局面会是这样。”他也接着回应此前一天国大东亚所主席王赓武在同一场论坛的发言说，“但我们需要关注到这个宏大的雄心，以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现代性愿景的加速现象。”

“如果中国官方所投资的20个计划中19个失败，他们能否接受事实？清理19个失败造成的残局。倘若不能这样，经济动荡的可能性显而易见。”

——美国著名中国经济专家巴里·诺顿

文/郭嘉惠
来自/联合早报